在馬拉威醫過 5000 名愛滋病患的余廣亮(2008 年 2 月 20 日)
 
報導作者◎彭蕙仙
出處:http://blog.chinatimes.com/prayer/archive/2008/02/20/248188.html
 
 
因為台灣與馬拉威斷交,駐馬拉威醫療團團長余廣亮最近忙著撤團的事,「在那裡待了四年半,心裡真的很不捨,很多事情做到一半,也放不下。」余廣亮說,離開馬拉威的那一天,有個部落的酋長開了三百多公里的路來送行,看著台灣醫療團隊的離開,這位酋長痛哭流涕地說:「從此以後,我就是個死人了(I am a dead man now)。」
 
台灣醫療團在馬拉威的合作夥伴、當地醫療隊的隊長知道余廣亮一群人要走時,也擔憂的不得了,哭著問余廣亮:「以後我們要怎麼辦?」余廣亮聽了難過的流下眼淚,心裡想著,我不會忘記你們;我會繼續努力、繼續爭取為馬拉威服務的機會 。
 
本來在高雄醫學院附設醫院擔任麻科主任的余廣亮是香港人,他說來台灣唸醫後,一直有個心願是有朝一日能夠到非洲行醫;四年半前,國合會的馬拉威醫療團招標,向來在國際醫療合作上有很多經驗的屏東基督教醫院得標,因為「屏基和高醫一直有建教合作,屏基就來找我,問我願不願意加入醫療團。」剛滿 50 歲余廣亮說,醫療團需要一個比較有經驗的資深人員擔任團長,畢竟協調、溝通的事情很多,「屏基邀請,我就接下。」本來是牙醫的另一半也加入,不過她並不是團員,「是眷屬,她照顧我和團員的生活。」對太太放下自己的專業跟著他去非洲,余廣亮只有無盡感謝。
 
去到馬拉威之前,余廣亮說自己對「非洲行醫」有很多想像,「覺得自己可以發揮所長,懸壺濟世啊之類的。」然而,到了那裡,才發現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。「第一個震撼是愛滋病。」
 
他說,根據世衛組織的資料,馬拉威的愛滋病帶原比例是 14‧2%,但他實際所接觸的病人比例遠遠高過這個數字,「外科病人有三成五罹患愛滋,內科病人六成以上都是愛滋帶原者,就連小兒科病人也有兩成五帶原。」余廣亮說,在台灣的醫療院所,碰到一個愛滋病患,可能都是「大陣仗」處理,但是在馬拉威的醫院,「點個頭、握個手,遇到都可能是愛滋病患,這種經驗以前從來沒有過。」余廣亮說自己從頭學習;這四年半,「總共經手了五千多名愛滋病患者,大多數都是到了末期、不得不了才來醫院,」余廣亮說,很多病人的狀況之糟,他看了都很不忍。
 
剛到馬拉威時,他埋首第一線的醫療工作,但後來發現,病人源源不絕,一天工作二十四個小時也解決不了問題,因此余廣亮開始思考一個問題:「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離開,離開後當然也不可能再幫馬拉威人看病了,那到底我們來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呢?」
 
余廣亮想應該「要做一些可以留下來的事。」他開始有計畫地對當地人做醫療衛教的教育訓練工作;再接下來,他注意到馬拉威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生病,重要原因是公共衛生做的不好,「要解決問題,得上溯到政策面,」余廣亮說,於是他開始去上一些公衛方面的課程,藉著進修,對馬拉威的醫療系統有更多的了解,也提出實際的改進方向和政策建言;再下一步,他說,馬拉威很需要更多幫助,因為這個國家的醫療資源很不足,「醫療團是國合會派出的,本來就與一些 NGO 組織有所來往,如何透過國際合作,帶給馬拉威更多實質的幫助,也成了我後來的工作。」
 
可以說,在馬拉威的服務工作,一步一步擴張了余廣亮的境界,讓他逐漸能夠往高一點、更高一點的層次去看當地人的需要。他已經不只是剛到馬拉威時的「余醫師」了。
 
余廣亮在馬拉威還做一件重要的事,就是福音工作。他是位虔誠的基督徒,在馬拉威這個號稱基督徒人口超過六十五%的國家,人們對基督信仰並不陌生,「但實際生活實踐多少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」
 
余廣亮說馬拉威是個非常重男輕女又極不尊重小孩的社會,孤兒寡婦是社會弱勢中的弱勢,幾乎沒有什麼社會福利會照顧到他們;台灣醫療團除了提供醫療的協助,還推行了一個「養雞計畫」,教導沒有社會奧援的寡婦養雞,讓她們可以賣雞、賣雞蛋,賺取自己的生活費。
 
「這些寡婦們也很爭氣,」余廣亮說,她們努力地投入「養雞事業」,賺來的錢全部存起來,還有能力開辦一間學校給貧童就讀。當地人本來很看不起這些寡婦,也對余廣亮的養雞計畫不屑 一顧 ,但後來看到她們的成果,也很佩服,其中有位村長甚至感動到免費提供一塊土地給她們使用,「這就是一個善的循環,我們做一點,大家也跟著做一點,一點一滴,馬拉威會有更好的未來,」余廣亮說,透過愛人如己,也讓馬拉威人在本來就有的信仰裡紮根更穩固,「信仰是要承載生活的。」他說,耶穌不是特別教導要照顧孤兒寡婦!「做這些事,就讓人看見了信仰。」
 
余廣亮說,馬拉威人很不習慣當面拒絕人。剛開始余廣亮不知道當地人的特質,開完會、決定的事,納悶怎麼半天都沒有動作,左等右等,實在有點耽誤了,余廣亮只好問他們怎麼回事,他們才說,余團長,這有困難耶。余廣亮生氣問道,不想做的話、做不到的話,怎麼不早一點講,當地人回答:「不好啦,當面跟您說不,不太禮貌啊。」
 
漸漸地余廣亮也學到,開會中做出的結論還得再觀察一段時間,如果對方都沒有實際的動作,「我心裡就知道,他們是在說『NO』;另一方面,當然也要慢慢讓他們知道我們作事的習慣,就是答應了就得做到。」所謂「溝通」也者,正是在這種你來我往的過程中磨合出來的。
 
回顧這段醫療服務的經歷,余廣亮說:「馬拉威教了我很多。」除了醫療和文化上的震撼經驗之外,余廣亮說在馬拉威,他真切看到人跟大自然的關係是多麼密切,「雨季晚來一個月,可能就表示有一季、甚至一年的飢荒,因為沒有雨就沒有辦法耕作,就會歉收。」也因此,「馬拉威讓我知道環保、保育之類的課題,有多麼實際,絕不是一個很遙遠、跟自己無關的事。」
 
余廣亮說,或許台灣的生活環境已經太人工了,因此感受不到很多來自大自然的訊息,往往也就忘了我是誰;而在馬拉威的這幾年,各種各樣的事都讓余廣亮更清楚地認識自己。
 
余廣亮說,有機會的話,他還想到馬拉威服務;當然,在此之前,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,他已經擴大了自己的醫學專業目標,「熱帶醫學」是余廣亮未來要繼續努力的新方向,「我想訓練更多年輕的醫學工作者,教導他們醫療援助服務方面的事,而熱帶醫學是個重要的課題。」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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